新石器时期制陶工艺：揭开古代陶器制作的神秘面纱

新石器时期的烧造业主要是制陶业，陶器是新石器时期开启的标志之一，陶器改变了人类的烹饪方式，可用陶器进行蒸煮食物，提高了食物的利用率，更好保留了食物的营养，为农业的发展提供便利。而陶器的储水和储物功能则为人类群落定居提供了物质技术。陶器是新石器时期烧造业的开端，为人类的进化和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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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陶的工艺

1、新石器早期制陶

坯体制作是陶器制作的重要环节，人类在新石器时代已经摸索出较为系统的制坯工艺流程。在新石器时代制陶早期，人类主要使用三种制坯方式。首先是捏塑法，也称直接成型法，这种方法出现的时代最早，也最原始，这种方法可能是借鉴人类早期制作雕塑的技法。其次是泥片贴筑法，其是将小块黏土挤压成片状，再将制成的泥片粘贴成坯体。这种制作方式大约出现在七、八千年以前，是对捏塑法的发展和继承。

陶器容量的大小与制作时使用的泥料总量有直接关系，但当时的制作者因为经验受到时代限制，无法准确的把握用料总量，故而出现了捏塑的坯体体积达不到原来计划的情况，于是通过另外再贴泥片的方式来进行弥补。久而久之，制陶工艺发生了变化，人类开始整体都采用泥片贴筑法。

最后一种方式为泥条筑成法，被俗称作“盘泥条”。是将黏土揉搓成细长的泥条，然后通过盘绕的方式层层往上叠加制作坯体。这种工艺大约出现在新石器时代早期与新石器时代中期之间，工艺是较为高级的，相比之前的方法，显得更加灵活，坯体造型曲线更加优美，坯壁也更加匀称，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人类陶器审美的发展。

手工条件下捏塑的坯体，无法保证胎壁厚度均匀、致密牢固，故需要对制成的坯体进行修整。在早期，修整的工艺包括拍打、刮泥、滚压以及涂抹，这些技法可以使泥片与泥片之间、泥条与泥条之间的缝隙消失，并通过修整进行二次加固，避免在使用和烧制过程出现开裂的情况。

同时期，人类的陶器审美也在进一步发展，陶器上面也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装饰，这些纹饰不仅仅可以起到装饰的作用，同时也具备一定的实用价值，比如在外表面增加纹饰，可以起到“加强筋”的作用，加固器皿。

在新石器时代制陶早期的诸多遗址中并没有发现专门用于烧制陶器的火堆遗址，当时的人类可能是利用平时烹饪、取暖的篝火来烧制陶器。因为直接采用明火（篝火）的原因，所以陶器的烧成温度都比较低，大概在680摄氏度以下。其特点是陶质比较松散，由于火焰的直接烘烤，陶器的表面呈现黑色或者红褐色。经过一段时间的制作，工匠的经验得到了一定的积累，于是出现了陶窑的雏形，即平地封泥烧制法。

这种方法还是将坯体和燃料放在平地上，但会在其上再覆盖一层泥土和草木。在燃烧过程中，上面的泥土和草木会变成一层封闭的硬壳，起到锁定和提升温度的作用。但其在使用完成后会被拆除，所以只是一次性的，并不能称之为窑，故将其与平地露天烧制法并称平地堆烧法。

我国长江中下游地区的毘山遗址、新地里遗址、小兜里遗址中都发现了平地堆烧的遗址或陶器文物。这些遗址中存在经焚烧后的土石和草木灰遗迹，并确定不是遗弃并焚毁的居住遗址，而是用于平地堆烧的遗址。遗址中发现的陶器上存在明显的火烧痕迹，这种痕迹与后期使用过程中产生的火烧痕迹存在着明显的差别。

2、新石器中期制陶

新石器时代制陶中期，工匠普遍使用泥条筑成法，或者处在从泥片筑成法到泥条筑成法的过渡期。整修工艺有了一定的发展，除了早期存在的工艺以外，又发展出了敷泥和慢轮。敷泥是指直接在坯体表面上敷加泥土，来修整坯体。而慢轮则是工匠利用手动轮盘转动产生的离心力来修整坯体。

新石器时代制陶中期开始出现了地下陶窑，也被称为半敞窑，与平地堆烧法相比，最大区别是会准备一个土坑。首先出现的是坑穴式窑，最早在河南舞阳贾湖遗址中发现。

在制作过程中，会挖一个土坑，然后在坑底铺上燃料，再将坯体放置其上，最后覆盖上草木和泥料，烧制过程中会形成硬壳，事先要留一个出烟口。这种方法很有可能是工匠们将烹饪食物的炉灶法与平地封泥烧制法结合产生的。这种方式可以在窑坑内聚集热量，提高烧制的温度进而提升出品质量。

而另外一种方法则显得更为先进，其被称为横穴式窑。这种炉窑的遗址在贾湖文化和斐李岗文化的遗址中均有发现。这种窑是工匠们为了专门烧制陶器而准备的，其结构有明显的设计成分，坯体有专门的火台，将其与火源分开，避免直接灼烧，同时还拥有专门的火道、火门以及出烟道，可以看见明显的功能排布。

这一时期，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陶窑，使得烧制时的温度和密闭性都有了提高，进一步提升了出品的质量。同时在这样的环境下，会出现少量的弱还原气体，因此诞生了一些纯色的灰陶。有时因为窑内反复火烧，从而出现了偶尔性的渗碳工艺，从而出现了少量的黑陶制品。

3、新石器时代晚期

新石器时代制陶晚期，制坯工艺主要包括泥条筑成法、轮制法以及模制法三种。轮制法亦被称作快轮制坯法，其是从中期的慢轮发展而来的。这种方法是在轮盘的中心点上放置泥料，然后通过轮轴装置产生的离心力和双手的挤压来制作坯体。

通过快轮制作出的陶壁厚薄均匀、形态规整，坯壁可以很薄，同时提升了效率，该技术是一次重大的进步。而模制法在我国最早发现于庙底沟二期文化遗址，是先制作模具，然后将泥料放置在模具上挤压成片，或利用泥条缠绕，最好使用陶拍拍打成型，把多余的黏土去除，待其成型后，再将模具取出。

新石器时代的制坯工艺到了现代依然在被使用，在研究过程中不仅仅可以参考考古遗址，同样可以观察现代的手工陶瓷制作过程，如西双版纳的傣族工匠们至今仍在使用慢轮法，同时前文提到的很多方法，至今仍然可以在制陶制瓷工厂见到。

烧制陶器的温度最低温度为600摄氏度，最高温度则为1050摄氏度，在这个范围之内，温度越高陶器的出品质量就越好。同时陶器的硬度越高，其实用性也就越高。因此，新时期时代的工匠为了制作质量更高的陶器，不断尝试提高烧制温度，改造窑炉。

新石器时代制陶晚期时的窑炉已经较为成熟，在仰韶文化时期发现了横穴式升焰窑在龙山文化时期发现的竖穴式升焰窑。横穴式升焰窑是由之前的横穴式窑改进而来的，人类一般会利用天然斜坡，将燃烧区放在下方，烧坯区放在上方，这样利用气体向上流动的自然规律，火焰顶端会通过两块区域之间的火道进入烧坯区，同时烧制产生的烟气也会通过窑顶的排烟口排出去。

在这个过程中，窑内的温度可达1000摄氏度，比如山东宁阳县大汶口遗址就出现了这样的陶窑。竖穴式升焰窑与横穴式的原理大致相同，整体的布局也类似。不同之处在于竖穴式升焰窑不需要专门找斜坡地形，而是将燃烧区与烧坯区放置在一条直线上，故名竖穴式升焰窑，也有为了提高产量，将其分成两层的。

窑内最高温度可达1050摄氏度，陶器制品的质量有了很大的提高，出现了大量的灰陶和褐陶。在新石器时代，人类的制陶烧制工艺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人类也认识到了温度对于制陶质量的重要性，这对之后的制陶、制瓷业的发展都具有深远的影响。

制陶的工具

人类相比于动物，善于使用工具是一大优势。在新石器时代，人类在制作陶器的过程中逐渐总结经验，创造出不少制陶的工具，如陶拍、慢轮、快轮等。有些是修整工具，有些则是制坯工具。

1、陶拍

陶拍是修整陶器器型的重要工具之一。在新石器时代，人类就已经开始使用原始的陶拍。陶拍的作用是陶物成型后用来修整器型、拍印纹饰。大多是由木板或陶制成，造型是平面且一般呈铲形、圆形，尺寸大约为7-9厘米。使用陶拍来拍打陶器的外壁，不仅仅可以将器物的表面变得平整，而且可以使因为手工导致的坯体缝隙变得紧密而牢固。

在陶拍出现前，人类制作陶器时，多会出现因为坯壁不均匀而烧制开裂的情况，但在陶拍出现后，工匠们可以通过拍打，来使整个坯体的质地变得均匀，且微调陶器的造型。

使用陶拍进行拍打时，工匠们会使用砾石或陶垫垫在陶器的内壁，以防止拍打的工程中破坏形体。使用时一只手持着陶拍在外拍打，另外一直手在内持着陶垫。拍打时，要不停着让陶拍沾水，这样做的目的是让陶坯把持湿润。

陶拍不仅可以修整坯体，也可以对陶器进行装饰。在拍面上刻出阳纹、阴纹或缠绳，通过拍打在坯体上留下花纹。新石器时期因为当时技术和材料的限制，一般选择阳纹，陶拍的印迹大多疏松而粗浅，不够平整。

这一时期的纹饰类型主要为方格纹、网状纹、重圈纹、曲折纹、编织纹、游涡纹、水纹等等。制作纹饰时是先使用陶拍和抵手来将器表拍平，然后再用事先准备好的印模拍打出印纹。陶印模有圆、方、长方、椭圆及蘑菇形，这种陶器装饰方式一直到现代青瓷出现才被取代。

2、陶垫

陶垫是用来配合陶拍使用的。在使用陶拍时，将陶垫垫于陶坯内侧，防止其因拍打变形。陶垫也可以用来外顶陶坯坯壁（一般是坯体腹部）以此来支撑或改变陶器的形状。在诸多制陶遗址中，发现的陶垫文物多为鹅卵石材质，也有少量的贝壳、石质、木质等。鹅卵石多取自于江河边，大小不一，整体呈椭圆状，长约5至10厘米。大部分地区会在不加工的情况下直接使用，但部分地区会对其进行单面或双面的打磨。

根据坯体形态、大小的不同，制陶工匠会准备多个陶垫。

3、陶刮

陶刮在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叫法，也因为地区的不同，所以呈现出不同的形态，但按其功能可以统称为陶刮。陶器的形状各异，材料也多种多样，但以木制或竹质的长方形、刀型陶刮居多。其长短、大小不一，发掘的文物从4厘米至40厘米都有。

陶刮作为修整工具，看似简单，但在制陶工具中是必不可少的存在。因为在制坯时，往往为了陶坯稳固，都会将坯体制作得很厚重，又因为手工制坯的原因，难免制作出的坯体出现薄厚不一、造型倾斜扭曲的情况。所以后期的修整工作十分重要，正所谓“三分捏七分修”陶刮主要被使用于制坯后，修刮坯体的内外壁以及底部，然后将坑洼之处填平、将过厚之处去薄以及将连接之处加牢。

4、慢轮

慢轮也被称为转盘，这是一种初级阶段的陶轮，结构十分简单，转动得也很慢，且需依靠人力进行转动。最早出现慢轮的应该是跨湖桥遗址，上部转盘已不见，只出土一硬木轮轴。在仰韶文化时期，慢轮也有出现，同时在部分出土的文物器沿上也可以发现使用慢轮修整后留下的痕迹。

使用慢轮产生的正心涡纹与通过快轮制陶时分割器底时所出现的偏心涡纹不同，其是将陶器倒置在慢轮盘之上，然后使用工具从中心点慢慢往边缘修整陶器器底时移动产生的纹理。直到今日，依然没有发掘出慢轮轮盘部分的文物，但在仰韶文化遗址中发掘出了从仰韶文化早期到晚期的制陶转盘文物。转盘多为夹砂陶，器壁很厚并且重量很重，直径大概30—40厘米不等。

早期的转盘是中间部分会捏出一个平整的工作平台，晚期的转盘则是在转盘的中央倒扣一个陶盆当作平台来使用。仰韶晚期遗址出土的一套文物，就正好表现了在制坯过程中的情形:陶盆倒扣在转盘的上面，转盘上围绕着以圆点为中心的一圈凸起圆形泥柱，其作用就是将陶盆固定在转盘之上。

使用的时候把转盘装置放到陶轮以上，半径大约为8厘米的陶盆底部则正好被当作制坯的工作台面来使用。部分转盘上还刻着一些以正中为圆心的同心圆，其为制坯提高参考作用，目的是将坯体的底部做得更加的规整圆润。有的转盘上还会留有一些小孔，这是为了方便在制坯过程中将多余的泥浆排出。

这套制陶工具以及其精细的设计，甚至无法想象这是新石器时期的产物，这充分的说明了我们的祖先有着聪明的才智与丰富的创造力。现今，我国西双版纳地区的傣族同胞们仍然在使用这一技法来手工制陶。

5、快轮

慢轮是一种主要修整和附带制坯功能的工具，而快轮则是可以理解为一种制坯工具，出现在新石器时代晚期。使用时，将泥料放于陶车的旋轮之上，并拨动旋轮，促使轮盘快速的旋转，然后手工拉坯来制成需要的坯体。

快轮制坯技术虽然在新石器时代晚期就已经出现，但这种技法一直被沿用到现代，并且仍是现在的主要手工制坯方式。快轮制坯法比手工捏塑和慢轮修整相结合的制坯方法有着明显的进步，使坯体变得更加规整，坯壁更加均匀。轮盘法的发明和普及极大程度上提升了制陶的产量和质量。

快轮的文物最早被发现于大汶口遗址，而到了龙山文化时期，当时大部分的陶坯都是使用快轮制作的。快轮的结构是上面为一块圆板（30—40厘米），下面放置一根圆轴（70—80厘米）。通过脚蹬的方式来使圆板转动，速度根据使用者的需求变化而变化，速度快慢便于控制。

陶泥置于圆板之上，用手提拉陶泥，随着圆板的快速转动，一件陶坯就很快做成。快轮的工作原理是利用“离心力”、“惯性力”和“泥料的特性”。“离心力”是指被置于转轮之上的黏土在做持续的圆周运动时所产生的偏离中心点的力，在日常生活中绕圆甩动某一物体就可以感受到这种力量的存在。在制作坯体的过程当中，

放在外面的手起到主要的作用，控制坯体的大小、高低等，而放在坯体内部的手，则因为离心力的原因，所以仅仅起到辅助的作用。“惯性力”是指在转动轮盘的过程当中，在介绍拉坯或者修整后，轮盘并不会立即停止转动，而是会继续保持一段时间的快速转动。而“泥料的特性”是指，在做圆周运动的时候，泥料可以在外力的作用之下快速的发生形变，并且效果很好，能够快速的成型。制成的坯体坯壁薄而均匀，并且可以制作各种优美的造型。

新石器时代的制陶从开始的萌芽，简单的泥塑慢慢发展成后期利用轮盘制坯技术，轮盘拉坯工艺在现代手工制作陶瓷中依然普遍使用，这是对新石器时代烧造工艺的继承，制陶工具的发展推动了陶器业的发展，让新石器时代的制陶较好迎合了当时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