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珍本：拯救文化记忆的时刻

作者 | 白沙南街人

来源 | 孔夫子旧书网APP动态

近日，翻看《旧书业的郁闷》一书，其中的几篇文章涉及北平解放前，书肆冷落萧条，极其严重的通货膨胀造成古旧书当废纸卖都比书价贵的悲惨情形，读来令人痛心。

邓之诚在1948年2月1日发行的《现代知识》发表了《哀焚书》一文，“最近 北平书肆，因生意冷落，而造纸之厂，复因材料缺乏，竞买废纸，以造还魂纸，藉应社会上大量纸张之需要，于是古书约斤以入纸厂。初犹残缺不全者，继则整本大套亦论斤矣；初犹从无人过问之书，继则有用之书亦遭劫亦……”

蒋复璁发表于1948年《读书通讯》的文章《旧籍当前之厄运》，记录了当时北平旧书业的窘迫：古都夙称“文化之区”，而今日琉璃厂旧书诸肆门可罗雀矣。好学之士，不仅无力选购，甚且尽出所藏，以冀换取最低限度之生活，各教育文化机关受预算限制，亦不能藏出所需。被经营旧书者，以迫于生计，不得不将古籍论斤销售，改造新纸，以济燃眉之急。蒋先生举例说，废纸每石值二百数万元，而局版白纸《七经》，论斤售八十余万元，市价不过五十万元，且乏人问津。

据说当时100法币只能买一粒煤球。1948年，国民政府停止使用法币，发行金圆券，当时300万法币才兑换1金圆券，可见当时的钱贬值到什么程度。

吴晓铃在1948年1月6日的《现代知识》上发表 了《读书人的厄运和书的厄运》一文，描写了当时北平旧书业的惨况。隆福寺和琉璃厂的书店关门的有三四十家，印了字的书比不上不印字的纸值钱，不比大学教授学问差的书店老板改行跑到机关当茶房。隆福寺有的书店一次把七千多斤书籍卖给买烂纸的。他看到琉璃厂买烂纸的人生意应接不暇，一家书店的生意未做完，另一家书店的伙计又催着去。书店的老板告诉他，一部翻殿版的《全唐诗》，十二函一百二十册，四十万块钱的价格，合不上战前的两个银元，按照昨天买烂纸的价钱，可以卖到四十四万元。

朱光潜发出的叹息更让人痛心，他说：“如今世界上只有两种东西贱，书贱，读书人更贱！”他在1948年1月创刊的《周论》上撰写了《旧书之灾》，描写了抗战前后成都、武昌旧书店的景况。“抗战初我到成都，西御龙街和玉带桥一带还完全是书店，到抗战结束那一年我再逛，这些书店大半都改为木器店和小食馆，剩下的几家都在奄奄待毙。从前我在武昌读书的时候，沿江一带旧书店也顶繁荣，去年我经过那里，情形比成都更惨，有些像穷人区，破书和破铜、破铁或是纸烟、花生糖夹杂在一起，显然单靠卖书就不能支撑那破旧的门面了。”

朱先生在厂甸和隆福寺逛书店了解，《古逸丛书》零卖每册合到两万元，许多明刻本和乾嘉刻本也只要一册一两万元。而朱先生买最平常的稿纸也要八万元一百页，一册旧书只合到纸价的四分之一。像《图书集成》只能卖到一千余万元，如当废纸卖，可望加倍。

朱光潜在文中发出呼吁:“我们要记得，现在各大城市遗留下的一点儿旧书，是在这过去九年空前大劫难中所未被敌人毁坏或抢掠的一部分，如果这些再毁于我们自己之手，我们不但对不起祖宗，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人类。纵然目前有许多大家认为比较更紧急的事要做，我仍然认为，抢救旧书亦是一件及不容缓的事。”

纸比书贵何以堪，
厂肆古籍遭劫难。
社会繁荣文化兴，
知识才能不价廉。